“我開了一個淘寶店，賣點日本小零食，你不是有個團隊嘛，幫忙設計一個logo，順便幫我寫幾篇軟文唄？”

“好的呀，沒問題，你告訴我具體的需求。還有，可能要給設計師一點費用哦，你預算多少呀？”

“哎。。。小店剛開始，預算不多呢，你就幫個忙啦，很簡單的，隨便弄弄就好，不用很高大上，走點心就好啦。”

“哦，那我給你報個價吧？按東莞的標準，四線城市，不貴的。”

“還能這么報價？”

“嗯！東莞一般酒店的桑拿普通技師一個鐘800，高級技師1500，俄羅斯大妞3000，模特5000，一個鐘是兩小時。

設計我的團隊只有資深設計師，就當是高級技師好了，用ai勾勾描描畫個草圖轉ps調色渲染合成大約需要四個小時，也就是高級技師兩個鐘一共3000元。

寫軟文的話只有我能寫，我貴一點點，算模特吧。兩小時能寫一篇，五篇就是五個鐘，一共25000。”

“……”
“哎。。。怎么？你覺得我們的勞動還不如東莞的桑拿小姐值錢？”

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才能聊天。發送驗證請求。

“哎。。你知道么？我開店找達達幫忙，他竟然找我收錢。真是的，就畫一個小logo寫幾個字，獅子大開口，還當他是朋友呢！”

“怎么這樣啊？還真是矯情，找他幫忙是看得起他好嗎？還真以為自己做廣告了不起啊？”

“對呀！這么勢利，想錢想瘋了簡直。我立馬就拉黑了。”

“嗯！那我也不跟他玩了。”

【壹】

我承認回答這個姑娘的要求的時候，我有點矯情和小氣。但結合當時的心情和過往這姑娘三番五次占我便宜的般般劣跡，我回頭再看這個對話，心里其實有點酸爽。
我不知道你們有誰會經常遇到朋友免費做設計寫文案甚至策劃推廣的要求，作為剛入行就要靠接私活維持生計的窮苦青年，我在這方面經驗頗為豐富，所以先容我先鋪墊一段很長的流水賬。
大概怕別人不把我當朋友，人情上也不會拒絕別人，我從小就學著做一個老好人。
大學憑借一門修電腦裝系統的手藝進出女生宿舍不登記。工作后幫領導跑腿、幫師哥辦事，從來都是二話不說，廣東話叫“唔托手踭”。
誤入廣告公關行業之后，我曾經有段時間一直混跡與各種QQ群，一大波求知若渴的廣告公關新人熱火朝天在群里討論，更是免不了各種伸手黨。
“達達，求財經類媒體列表！”
“達達，汽車客戶的social應該怎么玩吶？”
“哎。。。達姐快教我，XX品牌的傳播策略我憋不出來！”

“么么噠，你有優酷的刊例嗎？”
……
這些脫口而出的問題，要么需要耗費相當大的時間精力，要么是一個命題十分大可以寫一本書，要么就直接是懶得搜索的伸手黨。
對當時同樣是新人的我而言，這些問題太難了。媒體是要門戶還是垂直、是區域還是全國，按訂閱pv排序還是以頻道頭條百度收錄為優先，把幾百家媒體分類整理拉一個列表出來就耗掉一下午的工作時間，更別提后續還要提供“售后服務”回答他們媒介策略的問題。
設計、文案和其他方面亦然，在他們眼中，仿佛我就是一拍腦袋就出東西的ATM，輕易就產出一張海報、一篇軟文、一條段子、一個方案。于是，人人都來拍我的腦袋。
但我始終堅信，在他人面前尤其是公眾場合樂于分享你的能力，對個人是有著諸多積極影響的。
一來能快速建立人脈關系，換來不可估量的長遠回報。現在工作室的6個客戶有4個都是以前群里的小伙伴跳槽到甲方后找到我的。
二來能滿足內心的虛榮。小伙伴們一口一個萬能的達姐、知心的達姐，把我對伸手黨的憎惡抹得一干二凈。
所以，我一直樂此不疲，也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給自己挖了很大很大的坑。

【貳】

坦白說，對絕大部分人這方面的要求，我是理解甚至是可以接受的。
隔行如隔山，對一個陌生的行業，不大可能要求對方清楚判斷我們的勞動所能產生的價值以及對應的市場價格，更別提其中所包含的各項成本。
他們提出免費的要求，未必有貶低我們價值的想法，哪怕是抱著占便宜的心態，也可以理解他們不知道這個價值并不便宜。
他們基本沒有“創意是智力產出，也是生產力”的認知，更沒有意識去主動了解這個領域達成一個目標需要付出多少成本，以及同樣的工作量與工作時長能創造多少價值。
他們認為，
一個設計師，掌握的技能，不過是一臺電腦，學習幾個月PS。
一個文案，掌握的技能，不過是一個鍵盤，把讀書十年學習的字詞句敲出來。
一個策劃，掌握的技能，不過是一個PPT，把一頁一頁模板填上。
又不用購買什么物料，就是在電腦上隨便弄幾下的事，何來成本？
說得好像他們有時間學習，同樣可以完成你的事情一樣。
有了這么不值錢的學習與操作成本，自然他們也會心安理得的提出“免費”的要求，所以找你就對了。
當然，還存在一種狀況，有些人不敢隨意報價，實則是內心誠惶誠恐，擔憂給我們報低價會造成蔑意的誤解。
這些都是一種處于認可和信任我們的善意“無知”，想開點就理解了。

【叁】

然而讓人難過的是，有些人明明清晰了解你的技能專長以及成本價值，但仍會提出明顯低得離譜甚至免費的要求，我想這才是真正讓這個問題成為困擾的重要原因。
因為自己的能力和價值不被認同與肯定，比淪為免費勞動力還更讓人苦惱啊。
尤其是這種事發生在身邊熟悉的人，內心尤為五味雜全。
這里有兩個不同的故事。
-1-
有一個互聯網企業的老板，一直迷信品牌傳播是靠好的內容自發擴散的，不需借助KOL、媒體等外力傳播。說白了就是摳，不愿意出錢購買媒介服務。
礙于朋友關系，我很寬容地理解他這個觀點，所以兩年前他找到我寫稿子的時候，我沒有拒絕。
我天真地認為，免費寫兩篇出來一點效果，或許他會考慮其他項目推廣花點錢，免費寫稿的坑也算補上了。
事實證明，我那不是天真，而是傻逼了。
老板極度自負，一直認為他數年艱苦創業的經歷就是一部跌宕起伏蕩氣回腸的商業大片，就是一個好的內容。
在一次“免費”約媒體過來做專訪無果后，他盛氣凌人地直撥媒體編輯的電話：“哎。。。這位編輯同學，我提供了這么好的報道材料，分享了這么多有價值的行業深度，你哪怕放個二級頻道的頭條位置，曝光量也肯定妥妥兒的。我好歹也是幫助你們增加曝光了，應該你們給我專題報道的費用，怎么還要我給錢呢？”
在一旁的我聽得滿頭飆汗，前腳老板剛掛電話，后腳我就接到了媒體的來電：“哪兒來的煞筆啊？以后是他的稿子就別找我發了！特么開一家公司做一輪地推幾百萬上千萬的投資，品牌傳播一毛錢預算都沒有，就這尿性還想做大做強拿風投做獨角獸？有病吧！”
至于我這邊，絞盡腦汁給他寫了幾篇極具個人崇拜色彩的專訪后，錢的事就再也沒提過了。
“哎。。。達達我跟你講，我給你分享了這么精彩的內容，還讓你署名發布，也是給你一個露臉的機會呀，對不對？錢的事我們慢慢談。”
-2-
我有個熟人，熟到青梅竹馬已經當親人的地步，她要做什么，只要開口，我絕對不會有收費的念頭。
然而“青梅竹馬”在“隨便弄弄”面前，也沒能經得起考驗。
一年多前她就找到我，希望我幫她的項目做新媒體的推廣，我沒有問預算，沒有提要求，只問她的推廣目標是什么，她需要提供什么，簡單來講就是brief。
顯然，傳統行業的她是不清楚什么叫brief的，我只能循循誘導。結果就是，陸續花了大半年時間，我仍然沒有得到我想要的包括項目背景、平臺、資源、推廣目標等具體信息。我甚至寫好了一個推廣策劃的ppt，讓她一頁一頁填空，她依然說很忙，一邊卻在享受夏日午后咖啡。
而她那邊扔過來的要求都是這樣的：
“我寫了一篇文章，幫我配個圖嘛！要快哦，2小時后就要發的！”
“你看這個標題怎么樣？勁不勁爆？”
“你比較專業，這條微信你覺得怎么修改比較好？我要閱讀量爆發！”
……
是的，她的推廣目標總結起來就只有一句話：改一個吸睛的標題，做一個酷炫的配圖，閱讀量要噌噌噌往上爬！
沒brief怎么破？我自己找，翻遍了她項目的所有網絡信息，寫了一篇熱點文章發給她，幾天后追問一下，“啊？我看了，主題不是很對，這幾天忙，我就沒跟你說了。”我心里默默日了個吉娃娃還得對她說沒關系你先忙別太累哦么么噠。
嗯！要配圖設計，好的，我翻遍了她項目公眾號所有配圖，找出一個合適的風格，自己墊錢給設計妹子，跪舔好久才答應幫忙。妹子又是摳圖又是手繪又是調色，熬通宵總算趕了出來，滿眼血絲啃著清晨第一籠的包子，看著我郵件發給了她，“額，不是很喜歡，標題能不能大點？logo能不能突出一下？能把我們品牌的信息放多點進去嗎？”設計妹子恨得咬牙切齒怒吞五個大肉包。
她找我，就是找一個寫文案的做配圖的。而實際上要達到她最終目的，需要一個新媒體團隊作為agency長期服務。
有一天，她又習慣性推送一條文章給我，問我這個活動怎么樣？我點評了一下，指出了幾個明顯的漏洞。
她還是那句：那你來！
我說不好意思，你這個東西我一點信息都不了解，一時半會幫不了你。
大概是長期積壓的“不滿”，她突然就爆發了，嗤之以鼻道：“我明白了，你就是不想幫我對吧？你自以為毒舌，總是指指點點，無非是想秀專業上的優越感，實際上你是在掩蓋你絲毫幫不上忙的心虛。”
結果是，我心灰意冷，第一次拉黑了她。雖然沒友盡，但感覺已經不再熟悉。
熟人尚且如此，陌生人就不提了。
前幾天有個小姑娘找我要媒體，費了半天時間我打電話發微信不停跟媒體老師套近乎，還在群里發紅包求資源。結果她那邊拿到兩個聯系方式后一聲不吭，一句謝謝也沒有。
熱臉貼冷屁股大概就是這么形象了，我想想也罷，后邊拿到的媒體列表直接扔到了回收站。
還有其他花樣百出的

哎，你不是文案很厲害么，幫我寫篇軟文吧，很簡單的，你隨便弄就好了。

這個切入點和主題不太對啊，要不你這樣，這樣，這樣……

你不是專業的么，怎么寫個幾百字也要這么久……

誒，你最近是不是很忙？那篇東西寫了有段日子了啊

我看別人寫軟文都很容易的，哪有你說的那么麻煩！

早知道我就自己寫了！

【肆】

有人說，那是你太年輕，沒學會拒絕。
其實一路過來，占便宜也好咋的也好，我還真沒少琢磨怎么去拒絕他們。

| 沒時間？

• 這點大部分人都聽得出來，你丫就是不想幫忙，因為這個理由已經用濫了。識趣的會客套兩句，不識趣的心里會不爽，但都有一個相同的結果，以后要再聯系或幫忙，就難了，“我也沒時間呀。”

• 還有一些人會跟你說：“慢慢來，我不著急的，下個禮拜如何？不行下個月。”潛臺詞就是，你總不會一直忙吧？這事你跑不了。

|我很貴？

• 有段時間我曾自視甚高，遇到一部分免費幫忙的要求我都會帶點輕蔑回復他們：“你知道嗎？我可不是免費勞動力，我很貴的！”這話說出來感覺屌屌der，但當事人聽起來，尷尬、刺耳，赤裸裸傷感情，一個拽得二百五的大爺的印象就深深烙在別人心中。

• 當有一天周圍小伙伴調侃我說道：“喲！達達聽說你很貴哦？那我這項目的預算怕是滿足不了你了。”我才意識到，我成了笑話。

• 自己給自己貼個有價無市的“我很貴”便簽，沒有市場認可，這不是笑話么？

| 我不行？

• 曾經我也自謙，總說哎呀這活要求有點高，我不行呢，我經驗還不夠，我不擅長這個，我只是個copy，巴拉巴拉。

• 但自謙過多，就成了自貶，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人們對你印象固定了，你就是個copy，你只會寫稿子，內容你不行，H5你不行，全案你更不行。

• 宇宙第一大公關公司藍標有個離職群，里邊活躍著幾百個藍標離職的員工，時不時有各種需求分享。最近有幾個人吆喝了幾嗓子要寫稿子的人，有個朋友說：“找達姐呀！器大活好，靠譜！”結果烏央烏央幾個人來加微信，都是“1000塊一篇稿子接嗎接嗎？”

• 可我已經兩年不寫稿子了，臨時趕工，寫出來質量一般，對方只會覺得你不過如此，別的項目需求就想都不用想了。

| 豬八戒或淘寶？

• 用過一次后我深深感覺這是在侮辱對方，既然他們帶著認可和信任來找你，姑且不說免費幫忙的事，這么隨意打發人，跟對方惡意壓低價來侮辱你是一樣一樣的。

| 按工時算？

• 有人說直接告訴對方你一個月工資多少，然后折合每小時工資多少，然后他這個project需要多長時間，這么來算。

• 嗯，跟開頭我回復的一樣，但真的要把自己當成苦力去算嗎？如何考核一個小時工作量是否值這個價格？以后工資漲了都得跟對方公開嘛？

• 而且這么一算，還真的不如桑拿小姐了。

【伍】

嘗試過各種拒絕方式后，再遇到免費幫忙的要求，現在就區分狀況去對待了。

| 關系親密的

• 在要求不是很離譜，不需要我脫產去幫忙的情況下，我斷然是不會拒絕的，給我錢也不要。

| 普通朋友

• 根據前期足夠多的溝通，掌握了詳細信息后，判斷對方的需求是否真的迫在眉睫或者有必要去付出。

• 相信我，真的有很多人提出幫忙的要求，都是很隨意的，心血來潮的。幫不幫，對他們來說，無所謂，那件事能否做成，也影響不了他什么。

• 如果對方的需求對他而言是有真實價值的，確實需要幫忙解決的，只要力所能及和時間允許，我都二話不說。

• 對方要是樂意付費，那就更好了。

| 不熟的、做不到的、不想做的

• 婉拒，抱歉因為各種原因，你的需求確實幫不上忙。

• 但之前會幫忙分析，比如策劃，從洞察到立意，到切入點，到內容方向，再到傳播平臺，還有推廣節奏，都會給到我的建議，然后介紹更適合做這塊的靠譜的朋友給對方。

• 然后直接拉個微信群，互相介紹雙方的簡單信息，剩下的讓他們自己去談。

• 誠意足夠了，也避免對方沒有目標和方向，對方若是正常人，多半只有感激和么么噠，浪費的不過是半小時的溝通罷了。

| 沒誠意的、故意占便宜的或者不友好的

• 調戲，這是我最擅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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